最近總愛蹲在院子里看樹。

從前覺得爸媽挑樹種矯情，現在自己有了院子才明白——這哪是挑樹，分明是給日子添點“活的講究”。

就說院里那棵老石榴樹吧，開春冒新芽，夏天開紅花，秋天掛著紅燈籠似的果子，連枝椏都透著股子喜慶勁兒。

老一輩說“東榴金”，東邊種石榴招財，現在看，倒不全是迷信——滿樹紅果壓枝，誰路過不夸一句“這家人日子紅火”？

還有柿子樹，冬天葉子落光了，橙紅的果子還掛著，像小燈籠似的，看著就暖。

摘倆軟柿，咬一口甜得人瞇眼，比買的水果更有滋味。

不過種樹可不能瞎來。

以前見鄰居把樹栽在院中間，結果樹根把地面拱得坑坑洼洼，夏天還擋了滿院陽光，越看越別扭。

老輩人說“院中種樹如困字”，現在想想，倒不全是風水，更多是實用——院子中央空著，曬被子、晾衣服、擺藤椅喝茶，多敞亮？

要是種棵大樹，這些樂子可都沒了。

還有方位講究。

東邊適合種桃樹、楊樹，春天桃花開得熱鬧，風一吹落英繽紛；南邊種梅樹、棗樹，梅香能飄半院，棗子結得密，打下來夠全家吃一秋；西邊栽點榆樹、梔子，榆樹皮實，梔子香得清透；北邊種杏樹、李樹，耐寒，開春最早冒花苞。

這些可不是胡謅，都是老輩人看天看地總結的，啥樹擱哪長得旺，早摸得門兒清。

最感慨的是那些“不能砍”的樹。老家門口那棵歪脖子老榆，小時候在底下寫作業、偷摘榆錢，現在回家還能摸著樹干上的刻痕。都說樹有靈性，其實是樹里藏著回憶——春天抽新葉是希望，夏天遮陰涼是依靠，秋天落葉是陪伴，冬天禿著枝椏也像在等你回家。現在有些人為了騰地方砍樹，砍的哪是樹？是老一輩攢下的煙火氣，是孩子長大后能念叨的“咱家那棵樹啊……”

說到底，院子里的樹就像家里的老物件。

不必迷信“招財”“鎮宅”，但挑棵長得精神、寓意好的，看著舒心，摸著親切。

春天看它抽芽，夏天等它遮陰，秋天收果子，冬天盼它發新枝——日子不就這么過的？

有樹在，院子才活了，家才有了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