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明天啟年間,關中有個財主名叫仲金,良田千畝,妻妾成群,豪宅更是不勝其數。仲金擁有這么多財產,皆因他豢養一批打手,橫行鄉里,巧取豪奪,老百姓對他恨之入骨。
城中最有名的醫館被他霸占,這個醫館的原本是吳大夫所有,自被仲金搶走之后,他氣的臥床不起,臨終之時對兒子吳志說道:“你以后好生讀書,若日后做了官千萬別被金銀所迷惑,莫要放過仲金,這樣不僅為我報了仇,也平了民憤。”
吳大夫說完這話不久就駕鶴西去,吳志將父親的話記在心里,專心讀書,幾年之后他金榜題名,做了當地的知縣。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為了父親報仇,不成想他還沒去找仲金,仲金就攜厚禮登門拜訪。見面第一句就是:“恭喜您當上了此地的父母官,現如今是該將醫館還給大人了!”
吳志氣憤說道:“你當初巧取豪奪那副嘴臉我都看在眼里,如今就不要再演戲了,我父親因此命喪黃泉,都是你害的,殺父之仇不共戴天,只有將你凌遲才能了卻我心頭之恨!”
仲金賠笑道:“這都是誤會,我早已看出您是文曲星下凡,出此下策是為了激發您的斗志,如今您功成名就,了卻了我的心愿,現在不僅將醫館還給您,連同這么多年賺的銀子都歸還于您!”
吳志瞥一眼仲金,心想他厚顏無恥已到了這種地步,就說道:“你的意思是我要謝謝你?你過去的種種行為即便我不再追究,可那些你欺壓的百姓可不愿就此罷手!我勸你還是坦白從寬,不論現在你怎么做,都難逃一死!”
仲金狡黠地笑了笑說道:“在您面前,我不隱瞞任何事情,您覺得從哪件事情說起?要不這樣,我回去整理一下思緒,坦白從寬,將做過的虧心事全都寫在紙上,等候您的發落!”
吳志心里有點疑惑,仲金為何不打自招?還主動將自己的罪狀寫在紙上,這不是自投羅網嗎?既然他愿意吳志也不好說什么,就對他說:“既然如此,你就回去總結罪狀,到時候我可要找百姓與你對峙,寫的少了也有罪。還有千萬不要動歪心思,你是跑不掉的。”
仲金點點頭,說道:“我家在這里無處可跑,我想到多少罪狀就寫多少,如果有哪些記不清了,到時候您查清楚再補上,在您面前我可不敢耍花招。畢竟您兩袖清風,鐵面無私,我沒那個膽量糊弄你!”
吳志想了一下就讓他先回到家中,他帶的那些禮物也讓他一同拿了回去。第二天一早,重金派管家送來一個精美的方盒,管家將方盒交到吳志手上,吳志覺得奇怪,這方盒究竟放了什么東西竟然這么重?管家畢恭畢敬地說道:“我家老爺說了,他能想到的只有這么多,您先過目吧!”
管家說完之后,吳志讓他先回去,他悄悄地打開方盒,發現里面竟然藏著兩個金元寶,價值百金之多。吳志一看大怒對衙役說道:“去將仲金給我帶過來,我要重打他幾百殺威棒,他竟敢在本官面前耍花招,企圖用兩個金元寶賄賂我,這種行為罪該萬死!”
衙役將仲金帶到吳志跟前,吳志怒斥道:“大膽!你可知收買之罪該如何處罰?”
仲金不慌不忙笑道:“大人息怒,這都是誤會!我的確寫了罪狀,可那該死的管家一時疏忽,竟然拿錯了,我在這里跟您道歉,你容我回去找找,我一定給您滿意的答復!”
吳志讓衙役打了仲金五十余殺威棒,仲金痛的齜牙咧嘴,被打完之后依舊滿臉微笑說道:“大人打的好,做錯的事就該罰,這的確是我的疏忽,回去之后我一定認真寫罪狀!”
吳志讓他回去的第二天,重金派管家給他送來一個大木箱,管家說道:“我們家老爺說了,他罪大惡極,也想真心悔改,寫了比較多的罪狀,還希望大人能逐一核對!”
吳志打量一下箱子,臉上一陣紅一陣白,額頭上冷汗直冒,這箱子里怎么可能是認罪書?明眼人猜得出這箱子里的東西。吳志讓管家離開之后,打開箱子一看,里面果然全是金銀珠寶,還是舉世罕見的寶貝。吳志心里七上八下,他猶豫再三沒有再找仲金的麻煩,不料仲金再次找上門來。
“大人,您看我寫的認罪書怎么樣?要是缺了什么您就直說,我給您補上就是!都是小問題。”仲金嬉笑著說。
“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,既然你如此有誠意,我也不計前嫌,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!”吳志看在金銀珠寶的份上打算放重金一馬。
“不能就這么過去!”仲金嬉笑著說道:“若是這么過去了,是我做得不對!您為人正直,為了百姓鞠躬盡瘁,無怨無悔,我深受感動,覺得得做點什么才行,想來想去決定每年捐一千兩白銀給您用來賑災,至于怎么賑災,銀兩花在哪里,我一概不管,全都由您決定!”
吳志聽后心里震驚不已,立刻笑著對仲金說:“您太客氣了,這怎么行,我看不用了......”
仲金嚴肅說道:“我早就想為百姓做點事,不能為富不仁,這些銀兩全由您支配。日后還請大人多多提攜!”
吳志連忙笑著說道:“一定!一定!”兩人暢聊一番,仲金告辭離去之時吳志將他送到門口,就像多年老友一般。
第二天一早,仲金言而有信,悄無聲息的派人送來一千兩銀子,吳志沒有多說什么,全都收下。
一年之后,仲金一紙訴狀告到知府那里,控訴吳志貪得無厭,向自己索要巨額財物,每一筆都有管家和眾家丁可以證明。在仲金派人將訴狀送到紙符那里之時,還專程到吳志家中將這個消息告訴他。
“你真是陰毒至極,我怎么都沒想到事到如今,你又來這么一出!”吳志惡狠狠地說道。
“江湖險惡,沒點手段我怎會混到這般身家?認命吧,你斗不過我!”仲金大笑說。
吳志冷笑著說:“我早知道你不簡單,也料到你會來這么一招,所以你送的每一筆銀兩我都上報了朝廷,并假意與你交好為的是收集了你所有的犯罪證據,你所看到的貪婪不過是我陪你演戲,所以你今天的這個訴狀并不會將我怎么樣!反倒是你,即將快與劊子手會面了!”
仲金臉色一變,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,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會落得這般田地,想到這里他禁不住感嘆:倘若一個人不對金銀動心,不被欲望所惑,那才真是強大的無懈可擊!